子言🐒

【城翊彪】爱有先来后到 47

62

“最开始，我连画笔都握不住了，只要一想到画画就会难受到干呕，手抖，画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称之为画，线条不是线条，是凌乱的毛线团，然后一晚一晚的失眠，每天都睁眼到天亮，甚至有的时候想着，为什么我那时候没有直接淹死呢，死了我就不用去面对这些了。”虽然那段黑暗又颓废的日子已经离现在有七年之久了，但提到那时候的自己，沈翊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这辈子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用，就算我不能在艺术界名留青史，我也没想过有一天我的画会变成害人的工具，雷队的去世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师姐说就算我不画，还会有别人替那些犯罪分子画出雷队的画像，但是偏偏是我画了，我那么洋洋得意于我的画技，愚蠢地被人利用了还差点儿也赔了条命进去。”杜城也是第一次听沈翊说起当年的事，他低垂着头，想着沈翊当年的苦痛到底有几分来自于自己。

“还好，我那时候还想着自救，也有人愿意拉我一把，一些机缘巧合，我帮助了几个人，又重获了点自信心，终于不至于向深渊里再多滑行几步，很幸运的是有人拽了我一把，给我指了一个新的方向，让我去系统的学习画像，考研，考编，最后走到做警察的这条路上。说实话，如果没有和你在一起过的经历，就算有人告诉我我可以当警察，我也对做警察这件事没有什么心理准备，感觉就像是一个遥远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的事。虽然现在我做的这些事还不知道能不能对找到杀害雷队的凶手有没有帮助，但是我想我起码现在不再觉得我是一个无用的人了。”沈翊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了相册，往前翻了一下，点开几张照片给杜城看。

“这些就是这些年我的成果，我参加了一个帮助被拐儿童和他们的父母相认的公益活动，通过我的画像成功找到儿女或者父母的人大概有几十人，我还帮助一些老兵画出他们当年在战场上牺牲的战友的画像，他们有些连尸骨都无法被收敛，只是活在他们战友的记忆里，最后也有几个这些牺牲了的战士的后人因为画像而找到了自己的长辈，知晓了他们过去的故事。我觉得我做的这些事虽然没有办法彻底抵消掉我当初犯的错，但我终归是没有再害过人了。”杜城看着手机上一张张孩子和亲生父母相拥在一起的幸福画面，也有老兵和他们战友的后代紧紧握着双手的照片，看得他心里酸酸胀胀的。

沈翊的确是努力的向前走了，他把自己过去身上那种自负的锋芒卸掉了大半，可是整个人却像是珍珠被打磨过了似的，从内而外闪出更加温润的光。而相比之下，杜城觉得自己做得还远远不够，他收集到的这些线索没有办法由点连成线，离破案还有十万八千里远，而他这些年也就是尽了一个做刑警的本职工作的责任罢了，他必须要承认，有时候面对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他也会感觉到麻木，会忍不住思考自己做的这些事究竟有没有意义，会思考他要保护的正义到底存不存在。

“沈翊，对不起，虽然这个道歉我已经说过一次，但我觉得我有必要再重复一次。你的画并不会害人，导致我师父牺牲的罪魁祸首是那些至今逍遥法外的犯罪分子，不是你，我为我当年草率的发言郑重地向你道歉，对不起……有的时候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什么话最伤人，我不能否认，我就是在用言语来宣泄我心中的痛苦，我当年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杜城苦笑着看向沈翊，头顶的灯打在他的头发上，影影绰绰的好像一些斑驳的痕迹落在了他的脸上，沈翊仰起头来看着杜城，想着心理医生曾经跟他说过，大脑会出于对身体的保护，自动的将一些特别难以忍受的疼痛在时隔一段时间后遗忘掉，无论当时有多痛，痛到无法忍耐，但经过时间的洗礼，再回忆过去，仿佛只留下了一个淡泊的影子提醒着你，曾经可能是疼过吧。

当年杜城给他留下的伤就变成了心上的一颗痣，有痕迹但是不会痛了，他也可以笑着去回忆过去，不至于咀嚼着那些事却留下一嘴的酸涩。

对当初的事情沈翊现在只是觉得有些怅然，他现在觉得杜城对他突然说起复合的事只是因为话赶话，有什么余情未了能持续七年呢？

“我接受你的道歉，是因为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其实我有很多选择，市局，别的分局，甚至是来自外省的邀请，我都拒绝了他们。我会选择来到北江分局也是想要继续追查雷队的案子，我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和你共事的准备，就算你讨厌我我也无所谓，因为我来这里不是为了交朋友的。” 沈翊现在觉得把话说开了也挺好的，起码现在他觉得他比刚来北江分局时心里松快了许多，然而与他稍显轻松的心态相比，杜城的心里像是挂了块秤砣，不停不停地向下坠去——沈翊表现的越无所谓，他就越害怕。

他宁可沈翊跟他无理取闹，跟他翻脸，打他骂他都无所谓，那证明起码沈翊多少还会在意两人之间的关系，而现在的云淡风轻只有一个原因。

沈翊再也不想要他了，那颗曾经属于他的心已经彻底被自己弄丢了。

杜城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把文件柜轻轻地合上，“你稍等一下，我先去把那张画像上传到系统里，明天就应该能出结果了，然后我送你回家吧，一会儿预报说有雨，我怕你骑到一半再被雨淋到。”

“不用了，我骑回去只需要二十分钟，现在外面还没下雨，来得及。你先忙吧，我这就回去了。”沈翊拒绝了杜城的好意，他转身回到了406，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结果还没等他走出警局，一道划破天空，把傍晚的天都映得发亮的闪电伴随着一声震得地都在发抖的雷降劈了下来，豆大的雨点顷刻间就把地面下得连灰尘都飞扬了起来，沈翊站在警局门口有些头疼，他没带伞也没带雨衣，想要骑车回去和在水里游泳也没什么区别了。

在听到打雷之后杜城就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手脚麻利的把画像扫描上传到内网，把搜索程序开启之后就嘱咐值班的同事把其他没必要的电器关掉，拿起自己的车钥匙和放在抽屉里的伞，一路小跑到警局门口，果然发现了面对倾盆大雨束手无策的沈翊。

沈翊其实也已经打开了叫车软件，但是由于突降暴雨，一下子就到了叫车的高峰期，沈翊试了一下叫车，发现自己前面还有五十多人正在等待。

“打什么车啊，都说了我送你，走吧。”杜城走到沈翊身后，一眼就看到他手机上打开着的网约车软件，把伞抖了抖展开之后看着沈翊。沈翊低头看了看那不争气的叫车软件，只能把排队取消，跟在杜城身边朝他的车走去。

杜城的伞并不大，今天的雨大的像是把天捅漏了似的吓人，虽然打着伞但是杜城还是很快就在几十秒钟内半个身子被淋了个透，他把伞大半部分都挡在了沈翊的头顶，沈翊也就是脚上和裤子上被迸溅的雨珠打湿了一些，整个人还算干爽的坐上了杜城的车。

为了避免尴尬，刚一上车杜城就把收音机打开了，调到了一个音乐广播电台，里面放着舒缓的蓝调音乐，伴随着雨点哗啦啦打在车窗上的声音，雨刷规律的扫动着的声音，沈翊又一次不争气的在杜城的车上迷迷糊糊的小憩了十几分钟。

今天的雨下得实在是太大了，视线不好路况也不好，一路都在堵车慢行，而这也正中杜城的下怀，每个红绿灯他都祈祷着是红灯，这样他就能把车停下来，悄悄地偷瞄着沈翊的睡颜。

曾经沈翊也是坐在他副驾驶的位置上，睡得像只慵懒的猫，脑袋东倒西歪的到处乱撞，到了地方下了车还会抱怨自己睡得脖子疼头皮疼，自己会把他揽在怀里亲亲那被撞到的位置，然后他就成功的获得一记不轻不重的肘击，他会装作龇牙咧嘴疼到的样子，可满心都是甜蜜的感觉。

而如今，沈翊已经学会了静静地靠在头枕上，看起来比过去稳重了许多，和自己的距离感也越来越强，他可以很大大方方地坐上自己的车，承他的情，然而过去的亲昵都像是一场梦，好像只会出现在自己的回忆里。

杜城捏紧了方向盘，无论他怎样慢悠悠的开，沈翊的家还是到了。他缓缓地将车停在了老地方，沈翊的感知也很灵敏，车一停不摇晃了他就悠悠地睁开了眼睛，习惯性的拿手揉了一下眼睛之后他打了个哈欠，随即他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放松了，连忙坐直了身体，然后解开了安全带，“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也赶快回去吧，雨好像越下越大了。”杜城比他的速度还要快的拿着伞窜下了车，替他把车门打开之后撑着伞说道，“我送你到家门口吧，这还有半条街要走呢，没有伞你照样会被淋成落汤鸡的。”

掂量了一下现在的雨量，沈翊只能继续接受杜城的全程照顾，两人的胳膊在同撑一把伞的情况下经常会不经意的碰一下，沈翊能够明显感觉到杜城身上散发着的热气，不由自主的想要躲闪，然而伞下面的地方就这么大，他一躲闪杜城连忙追着他的身影把伞送到他的头顶，也不管自己已经有一半身体被雨淋得透透的了。

两人的脚步一人快一人慢，但是无论如何这段路也没多长，杜城把沈翊送到楼道门口，目送着沈翊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你快回去吧，我这不是都到家了。”沈翊也不忍心看杜城继续傻站在那里，举着一把在暴雨中并没有太大作用的伞，只能开口驱赶着杜城。

“哦……好的，你记得烧点儿热水喝，洗个热水澡，那我……那我先走了，晚安。”杜城也没有别的借口继续停留，只能嘱咐了沈翊两句，转身往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回到自己的车上之后，他一身的水都把真皮的座椅弄得湿淋淋的一塌糊涂，杜城呼噜了一下自己的寸头，水珠溅到了方向盘上面，他也不那么在乎，只是远远地看着沈翊家的灯亮起了灯，心里才稍微放下了一些心。

他拧动车钥匙，车又重新发动起来，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他的车下面蹿了出去，躲到了草丛里面不见了。杜城心里一动，举着伞下了车，扒拉着车旁边的草丛，发现了一只只有巴掌大小的小白猫，整个猫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一样，瑟瑟发抖，连眼睛都睁不开了似的，可怜巴巴地冲着杜城咪了几声，就连叫声都虚弱到被雨声遮盖了不少。想来它刚才是躲到了杜城的车底下避了个雨，杜城的车再次发动吓到了它，才窜到了草丛里。

这么大点儿的小猫要是丢在这里不管，杜城猜着它一定活不到明天，他伸出两根手指拎起了它的脖颈，小白猫虚弱地挣扎了一下，便不再动了，好像任凭杜城摆弄它了。

杜城把它放在自己的怀里，犹豫了几秒钟后，他抱着这只在他怀里都不怎么挣动的小白猫走向了沈翊的家门口。

沈翊刚把自己外衣换了下来扔到洗衣机里，穿着睡衣光着脚坐在客厅的沙发里看书，就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响了。他有些意外，这种天气会有谁来找他呢，带着点儿戒心他走到房门前，透过猫眼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杜城。

沈翊不知道杜城为什么去而复返，不过他还是打开了反锁的房门，“你怎么……”

杜城举着一只湿淋淋的白色小奶猫，对他说道，“我刚才在我的车底下捡到了这只小猫，我也没有照顾小动物的经验，要是放任它在原地我怕它熬不过今晚，就想着送到你这里先照顾它一下，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养过猫，所以……”

沈翊闪了个身，放杜城进了他的房间，“进来吧，我去拿一条毛巾过来。”他也不是不知道杜城捡了一只猫送上门来多少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但是偏偏沈翊还就吃这一套，毕竟他怎么也不能看着一条小生命在不会救助的人手里熬不过这个雨夜。

看着沈翊转身进屋去拿毛巾了，杜城把伞小心翼翼的放在门口，然后也不管是不是干净，就直接一口亲在了小白猫的脑壳上，“谢谢你小可爱。”杜城喃喃自语道，拿手指逗着小白猫的下巴，让这个虚弱的小东西忍不住挣动了一下。

沈翊这些年的经历参考了他的原型林宇辉老师的经历，林老师真的好🐮🍺，然后今天的杜城，是带着一丝茶香的杜城哈哈哈哈😂

加班途中跑厕所里发个文，更文不易求点个小红心跟我聊聊天呗😘